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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法则宁稚萧让最新章节列表

霏倾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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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一支大剪刀插进我的身体里,把我的孩子夹出来......伤到我孩子的脑子......我的孩子成为脑瘫了......呜呜......”女人一度回忆不下去,绝望的悲鸣声在会议室里蔓延,气氛压抑。宁稚也跟着红了眼眶,起身倒一杯温水,放到女人手边:“王女士,您要坚强。”“我一定可以打赢这场官司的对不对?”女人抓着宁稚的手,激动道,“我需要赔偿给孩子治病呐......”宁稚内心动容,脱口而出:“您放心,一定......”坐在长桌主位的男人,淡淡扫来一眼。他一身藏蓝色的双排扣英式西服,浓密的棕发自然地拨到额边,平直而薄的唇紧抿着,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并未因为当事人描述的惨状而有任何情绪起伏。“王女士,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先生事先签过同意...

主角:宁稚萧让   更新:2025-01-23 17: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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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宁稚萧让的其他类型小说《玫瑰法则宁稚萧让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霏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们把一支大剪刀插进我的身体里,把我的孩子夹出来......伤到我孩子的脑子......我的孩子成为脑瘫了......呜呜......”女人一度回忆不下去,绝望的悲鸣声在会议室里蔓延,气氛压抑。宁稚也跟着红了眼眶,起身倒一杯温水,放到女人手边:“王女士,您要坚强。”“我一定可以打赢这场官司的对不对?”女人抓着宁稚的手,激动道,“我需要赔偿给孩子治病呐......”宁稚内心动容,脱口而出:“您放心,一定......”坐在长桌主位的男人,淡淡扫来一眼。他一身藏蓝色的双排扣英式西服,浓密的棕发自然地拨到额边,平直而薄的唇紧抿着,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并未因为当事人描述的惨状而有任何情绪起伏。“王女士,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先生事先签过同意...

《玫瑰法则宁稚萧让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他们把一支大剪刀插进我的身体里,把我的孩子夹出来......伤到我孩子的脑子......我的孩子成为脑瘫了......呜呜......”
女人一度回忆不下去,绝望的悲鸣声在会议室里蔓延,气氛压抑。
宁稚也跟着红了眼眶,起身倒一杯温水,放到女人手边:“王女士,您要坚强。”
“我一定可以打赢这场官司的对不对?”女人抓着宁稚的手,激动道,“我需要赔偿给孩子治病呐......”
宁稚内心动容,脱口而出:“您放心,一定......”
坐在长桌主位的男人,淡淡扫来一眼。
他一身藏蓝色的双排扣英式西服,浓密的棕发自然地拨到额边,平直而薄的唇紧抿着,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并未因为当事人描述的惨状而有任何情绪起伏。
“王女士,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先生事先签过同意书,表示愿意承担妇佳医院使用产钳助产的一切后果。从以往判例来看,这个案子胜算不大,我建议你走协商,我们会尽力为你争取到不低于十万元的赔偿。
王女士当即跪了下来,哀求道:“萧律师,十万不够的呀!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我孩子每月大几万的康复费用,如果只能拿到十万块的赔偿,我们一家人会死的......呜呜......”
宁稚将人扶起来。
她看向萧让,红着眼睛说道:“萧律,我觉得这个案子有办......”
话没说完,萧让就扫来一记充满警告意味的眼风:“你跟我过来!”
宁稚赶紧跟萧让回办公室。
门落锁,隔绝掉与外头的一切。
宁稚不解地看着萧让:“王女士这个案子有办法的。她先生也说了,妇佳医院在孩子已经发生了宫内缺氧才把助产同意书给到他,也把孩子的情况说得很紧急,他怕自己再花时间看同意书,会耽误孩子的娩出,所以连看都没看,直接把名字签了。”
萧让解开西服扣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她。
她就以为他同意自己往下说,便大胆道:“咱们可以申请调取当日产房外的监控,加上心理医生的证词,来佐证王女士的丈夫在当初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很难去认真分析同意书上的内容。”
“你说完了?”
宁稚点头,期待地看着自家领导:“嗯,说完了,您觉得怎么样?可行吗?”
萧让没说什么,下巴点了点她胸口方向。
宁稚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衣服没脏啊。
不解地抬起头:“嗯?”
“看看自己的工牌。”
宁稚拿起垂在胸前的工牌:“工牌怎么了?”
“岗位后面写着什么?”
“......助理。”
她不说话了,站着等萧让发难。
萧让眼神凉飕飕地看了她一会儿,倒也没发脾气,但说的话也可谓相当难听了。
“你一个助理,私下三不五时教我做事也就算了,在当事人面前也想教我做事?”
宁稚抿唇,低下头:“我不敢。我只是怕您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到当事人的角度,所以没忍住就说了。”
萧让冷嗤:“你看看,又在教我做事了。”
宁稚不敢再往下说,努力阻止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我看你这个没忍住就要说话的臭毛病,得改改。改不了,这辈子都别想当律师!”
这辈子都别想当律师?
萧让这句话戳到宁稚的痛处了。
她当初为了进金诚这家红圈律所,费尽心思,甚至还跑到人大找刚下课的萧让毛遂自荐。
但他并没给她机会,当场把她的简历扔了,她最后是以行政助理的身份进金诚的。
好巧不巧,上班还不到一周,就被分配给萧让当助理。
“助理”和“律助”只差一个字,待遇却是十万八千里。
在金诚,律助也是实习律师,一开始跟着指导律师学习,一年后通过考核,就能结束实习期,拿到律师证,成为可以独立办案的律师。
可助理却不行,一点都沾不到法律事务,万年为合伙人鞍前马后,照顾他工作上、生活上的一切。
宁稚给萧让当了几个月助理,都快当吐了。
萧让这人看着斯文温和,实则脾气阴晴不定,说话毒辣。
谁当他助理谁折寿!
“咬牙切齿的干什么?不服气?”
宁稚闻言回过神,看向萧让。
本想赔笑脸道歉,但一想到要说违心的话,胃又开始不舒服了。
她不能说谎,一说谎就会吐。
抬手按住上腹,努力咽了几下嗓子,想把胃底的不适压下去。
但那股想吐的感觉愈演愈烈,怕是谎话一说,立马就能吐出来。
宁稚没忍住,闭眼说道:“我认为我作为一名律师,说实话维护司法正义没有错。”
萧让皱眉瞧着她:“你作为一名律师?”
宁稚一噎:“我作为一名助理......”
......
“那个人就有毒!”
宁稚把果汁一口闷了,杯子“啪”地用力掷在桌上。
“每次只要我说出对案子的观点,他就讽刺我,说我只是一名助理!呜呜......我如果想当助理,我何必念四年法学,何必辛苦过法考、去法院实习!呜呜......”
宁稚痛苦抱头。
张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之前江教授出国的时候,萧律给我们上过几堂课。他人看上去还是挺好的,可能就是比较严肃。”
“他一点都不好!你没看到他今天那无情的样子!那位妈妈都给他跪下了......”
想起王女士和可怜的孩子,宁稚很愤慨。
“她都给他跪下了,他还是坚持案子最好协商。可我看明明就能诉讼!是他嫌标的少不想打!这个人就是法律界的败类!”
张晗叹了叹气。
她也是法学生,如今在人大读研。
“这种案子,一旦打赢了,赔偿都是七位数起跳,民事诉讼里面,标的不算少了。他越想拉高标的,就越要诉讼。但他现在明显是不想诉讼,应该不是标的的问题......”
张晗没敢再往下说。
但宁稚还是敏锐地读出她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妇佳医院给了他什么好处?所以他......”
正说着,手机忽然震起来。
宁稚拿起手机一看。
是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
她清了清嗓子,接起:“你好,我是宁稚。”
电话那头有点嘈杂,有玻璃杯和碗筷的声音。
“是宁助理吗?萧律师在我们这儿喝醉了,给了我们您的号码,说您会来接他回家。”
宁稚闭眼,拍了拍额头,咬牙做了会儿心理建设:“麻烦你把地址发我这个号码,我过去接。”
“得嘞!那就麻烦您了!”
挂上电话,宁稚恨不得把手机给砸了,崩溃道:“这个助理我真的当够了!”
张晗看一眼表,担心道:“这都快十二点了,你一个女孩子,去接他一个喝醉的大男人,行不行啊?”

众人都看了过来。
王女士嘴唇打着颤,通红的眼睛绝望地看着宁稚,向她求助。
她已是毫无办法,宁稚的出声,就像对她抛去了一根救命稻草。
宁稚拿出手机,拍下发现关键证据的那页医嘱,然后把医嘱副本丢到对面去。
对方律师接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宁稚气得人都站不稳了,怒道:“王女士于八点开全十指,十二点进入产房,十三点十分才娩下孩子!第二产程长达五小时十分钟!”
王女士不懂这个时间段意味着什么,只怔怔地望着宁稚,喃喃道:
“是的,当时我已经开全十指,但一直生不出来,只有一个助产士偶尔进来,还跟我老公说——我不懂得用力,让我自己先学着用力......后来到快十二点了,才有一位年纪大一些的医生冲进来,大喊着说已经过去四小时了,怎么还没送进产房?”
宁稚没有生过孩子,但对生育这件事并非一无所知。
就在半年前,她的闺蜜刚进产房生孩子,当时她全程陪伴左右。
将闺蜜的分娩过程与王女士的相对比,宁稚才意识到这个案子,妇佳医院失责的地方在哪里。
争议点不应该是紧急通知产钳助产,或者助产方式伤及孩子的大脑,而是惨无人道的第二产程延长导致的新生儿缺氧性脑病!
她愤怒地看着坐在对面、一脸无所谓的产科主任:
“你方口口声声说——王女士分娩的一切流程符合医疗规定。那我想请问——为何他院在产妇开到7指,就能将产妇送进产房待产,即便产妇有难产的情况出现,也能及时处理,最大限度保证产妇和孩子的安全!而你方,却在王女士开全十指后四小时,还迟迟不让她进入产房?”
产科主任一噎,没吭声。
对方律师脸色不好,急道:“正常来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医嘱上的记录,我们还得进行核实。”
说着起身收拾东西,同张旭说道:“张律,针对你方提出的新证据,我方还得进行调查。这样吧,咱们一个月后再约时间进行协商。”
宁稚知道王女士等不了一个月。
孩子每个月都要支付大几万的康复费用,这一家人为了给孩子治病已是山穷水尽,这一个月再等下去,再拉锯个几个月协商,孩子没钱缴康复费,这一家人会没有活头!
宁稚看着王女士怀中的孩子,心痛得眼泪直流。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为王女士拿到赔偿!
她赶在对方律师和产科主任离开会议室之前,拦住他们。
“医嘱上的时间记录,和我方当事人王女士的证词完全符合!其实你方一早就清楚妇佳医院失责的地方在哪里,你们提出一个月的时间调查,不过是想拖延王女士一家的时间。”
眼见宁稚要说出王女士一家的困境,张旭赶紧上前来阻止:“宁稚,咱们回去再商议......”
宁稚杀疯了,赤红着眼睛挥开张旭的手,犀利地直视对方律师:
“因为你们很清楚王女士一家遇到了经济上的困难!你们以为拖着这个案子,王女士一家因为没钱给孩子治疗走了绝路,这个案子就没有了原告方,就这么落下帷幕是么?”
对方律师没否认,已是不再遮掩。
张旭没料到宁稚的路子这么大胆直白,震惊得连连咽嗓子。
身后,他的律助举着手机拍摄。
对方律师挑眉笑道:“咱们也别约一个月后协商了,你们直接向法院起诉!咱们法庭上见!”
说完,开门离去。
王女士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默默流泪,什么话都没说,已是到了绝望的境地。
宁稚上前去,把他们母子扶起来,扶到一旁坐下。
她半蹲着身子安抚王女士:“咱们找到关键证据了!就算开庭也不怕!得到的赔偿只会比八万元更多!”
王女士木然地点着头,眼泪砸在孩子淡粉色的包被上,晕染成绝望的颜色。
......
回去的路上,律助和张旭小声聊着。
“张律,王女士的状态不太对劲。”
“之前她一直吵着要钱,说明还是想活下去。这种不吵不闹的状态确实很反常。”
“就怕......”
宁稚听到了,更担心王女士和孩子了,急道:“我们可以向法官说明王女士一家的情况,申请加快结案!”
诉讼经验丰富的张旭无奈摇头。
“法官办案,不是咱们说明情况就能决定诉讼时效的。一旦进入诉讼,期间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没有哪位法官、哪位律师能保证在多久之内结案。况且妇佳医院实力强劲,不仅有自己的法务团队,还有医疗领域的外聘律师。即便一审,咱们胜诉了,他们还可以上诉。只要他们不想承认错误,他们总有办法拖着,但王女士一家等不了。”
宁稚大骇。
虽然在学校上过模拟法庭,也在老家的法院实习过,但她并没有真正出过庭,真正去处理完一起诉讼案件,并不清楚一个案件从立案到结案到执行,会有这么多不确定性。
她以为,有证据,就能胜利。
......
宁稚一晚上没睡好,担心王女士和孩子。
翌日在茶水间遇到张旭,忙问:“王女士今天过来吗?”
张旭神色担忧地看着她:“今天没约她。”
宁稚点点头:“那我稍后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她状态。”
张旭没吭声。
宁稚冲好咖啡,离开茶水间前冲他笑了下。
刚在工位入座,萧让就从大厅走进来了。
他今天一身黑色双排扣西服,搭配深灰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很是严肃。
经过她工位时,冷冷下了命令:“你跟我进来。”
宁稚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低气压,忐忑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
萧让脱下西服外套,往大班椅上一坐,目光阴沉沉地看着宁稚:“你昨天下午去了妇佳医院,还参与了案子?”
宁稚没瞒着,老实交代:“嗯,我跟张旭他们一起去了妇佳医院!但我发现了新......”
她迫不及待想告诉萧让自己昨天发现的新证据,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让严肃打断:“律协有规定——实习律师不得以律师的名义从事法律服务!”
宁稚解释:“但实习律师可以在指导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和客户谈案子啊。张旭当时在场的。”
萧让反问:“你是实习律师?张旭是你的指导律师?”
宁稚一噎,鼓起勇气道:“我确实连实习律师都不是,也并没有师父,但这并不妨碍我发现新证据。”
萧让冷笑:“发现新证据?然后呢?结果怎么样?”
“妇佳医院想走诉讼。”
“当事人什么想法?”
说起王女士,宁稚惭愧地低下头:“当事人更希望直接获得金钱上的补偿。”
萧让拍桌。
“砰”的一声,震得宁稚心脏都要弹出来了。
他站起身,怒道:“这就是律协不让你们这帮连证都没有的法学生、实习律师沾案子的原因!枉顾当事人的诉求,拿当事人的利益来实践你的莽夫之勇!愚蠢!”
宁稚急得想解释,这时有人敲门。
她转身看去,就见两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士站在门口。
她走过,礼貌询问:“你们找萧律吗?”
他们拿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下:“你是宁稚?”
宁稚点头。
“我们是律协纪律委员会的,接到举报,现在需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英嘉是私立的,不在残联的推荐名单里。”一位妆容精致的妈妈说道。
她看上去比其他妈妈更年轻一些,她没有哭,冷静陈述:
“英嘉宣称他们的老师都去过国外进修,掌握了欧美最先进的干预手法,比如这个Applied Behaviour Analysis,所以英嘉的收费是其他机构的两三倍,且一号难求。但据说英嘉已经在加快筹办新的康复中心。”
宁稚和孙晴互望一眼,没说什么。
送妈妈们离开律所,她们去办公室找萧让。
孙晴在张旭身旁坐下:“有一个线索。”
萧让:“继续说。”
孙晴:“妈妈们都提到一个机构——英嘉康复中心。据说孩子们在妇佳确诊了脑病后,都会被推荐去这家‘贵族康复中心’。但这家康复中心有可能是个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宣称自己的老师都去过欧美接受最先进的干预课程,比如Applied Behaviour Analysis,也就是ABA行为疗法。但ABA疗法,是已经广泛应用了四十多年的用于治疗自闭症的疗法之一,国内九十年代就有相关课程,并非要到国外才能学到。”
宁稚刚打开手机搜索app的手顿住。
她才刚要上网搜Applied Behaviour Analysis,孙晴已经知道了这个疗法的历史和作用。
孙晴明明和她一样,一直在和妈妈们沟通,根本没见她看手机的呀!
她是什么时候查到这些的?
宁稚看向正跟萧让分析案子的孙晴,突然就明白萧让为什么不让自己转实习律师了。
萧让这种大par,很多案子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经常手里同时处理好几起大案子,而且还要抽出时间为企业客户提供法律服务。
所以很多案子虽然名义上他主办,但其实是他底下的独立律师和实习律师处理。
如果底下的律师不顶事,那他会累死。
比如她这样的,一个ABA疗法都要百度,还时不时先斩后奏搞烂摊子让他收拾。
他答应她转实习律师,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会不会是这个英嘉,跟妇佳医院有合作,让医院把这些脑病孩子介绍过去,然后给医院抽成?”张旭道。
宁稚回过神,专注听着大家讨论案情,做笔记。
萧让没说什么,后背往皮椅靠去,包裹在深色西裤里的两条长腿交叠着,皮椅稍稍歪向一侧,食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
孙晴说:“英嘉和医院有利益往来是肯定的,但我们现在无法确认这个利益往来,和医院的失责能不能形成因果关系。”
宁稚在记事本上写下这两个名称,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圈。
英嘉......
妇佳......
“也真是挺凑巧,这两个名头都有一个同音字,jia。该不会是同一个老板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过来。
萧让:“宁稚你继续说。”
“我们假设,医院和英嘉互相勾结,医院负责‘制造’脑病孩子,然后输送给英嘉‘吸血’。一个孩子平均一个月花费三万,一百个孩子就是三百万,一千个孩子就是三千万......”
话到这里,宁稚自己也吓了一跳,不敢再往下说。
习惯性地看向萧让。
以往她这么说,他都会很严肃地反问她——你有证据么?没证据的猜测就是废话!
不想,萧让这次并没有教训她。
他神色凝重。
孙晴顺着往下说:“一千个孩子三千万元,这还只是一个月的金额。如果是一年,金额是将近四个亿。”
张旭怒了,忍不住爆粗口:“如果真是这样,这他妈不怕遭报应吗?”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让终于开口了。
“这个案子,不是一起简单的民事集体诉讼,还将是一起刑事诉讼。”
他交代孙晴和张旭:“去查妇佳和英嘉的关系,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好的萧律!”
见大家都领了工作要离开,宁稚赶紧问:“萧律,我可以一起去吗?”
她小心翼翼地补充:“我就去看看,学习学习,保证不乱说话......”
萧让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宁稚有点着急,立刻就问:“为什么?”
这个案子是她进金诚以来,第一个从头跟到现在的案子,她真的很想把它跟完,不仅是给那些可怜的家庭一个公道,也是对自己职业生涯一个节点的交代。
张旭出来打圆场:“视频曝光了你的长相,萧律是担心你跟着去了,那边会认出你。”
宁稚急道:“那我可以戴口罩!戴帽子!戴眼镜!实在不行我可以打扮成男人!”
张旭和孙晴都笑了。
萧让忍俊不禁:“我倒希望你是个男人。”
说完起身坐回大班椅上:“都出去干活。”
宁稚没敢相信萧让这是答应了,出了办公室,期待地看着孙晴张旭:“萧律是答应让我也一起去了对吗?”
孙晴笑:“是的,明早咱们直接从所里出发!”
......
翌日,宁稚和孙晴张旭一起前往英嘉康复中心。
这家康复中心开设在五环外,和妇佳医院直线距离就两三公里。
下了车,宁稚看着眼前这幢酒店式外观的建筑,感慨道:“连建筑风格都是一脉相承,说不定是同一个建筑设计师设计的,说他们没关系,谁信啊。”
张旭给她和孙晴都递来一个口罩:“来,都戴上。”
三个人一起走进康复中心的大门,立刻就有专人上前来接待。
孙晴和张旭扮演一对家有脑病儿童的夫妻,他们被带进一个小房间,填了一堆的量表,很快就有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拿着所谓的测试结果跟他们秘密谈话。
宁稚扮演陪同的友人,在外头等着。
她到处走了走。
墙上到处张贴着海报,介绍脑病的种类、干预课程和预后情况,还有那些所谓去海外学习了最先进干预疗法的干预老师的履历。
其中,院长的履历很吸人眼球。
他毕业于哈佛医学院,曾在哈佛大学波士顿儿童医院、美国威斯康辛儿童医院进修工作过多年,主攻发育行为学及认知神经生物学。
宁稚的视线慢慢往上,来到院长的照片上。
这位院长得黑黑瘦瘦,一口龅牙,一对眉毛长得都快连上了,下巴后缩得厉害。
这长相,实在不像在美国学习工作多年的海归医生。
美国主流社会以洁白整齐的牙齿为美,一个人在那种环境生活工作多年,怎能容忍自己顶着一口龅牙?
正想着,手机震起来。
是孙晴,他们那边好了,让宁稚到停车场碰面。
宁稚赶紧过去,一上车,就问:“怎么样?有线索吗?”

这话一出,萧让手中的咖啡杯,登时用力放到桌上。
“咚”的一声,棕色的液体喷溅出来,洒在桌子上。
宁稚吓了一跳。
萧让一张脸黑得彻底,两道浓眉沉了下来,眯眼瞧着她。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注意自己的身份!再犯一次,就给我走人!”
宁稚第一次见萧让发这么大的脾气,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没敢再说什么,默默带上门离开。
她回工位,长长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开始整理稍后要给萧让签署的文件。
忙了一会儿,王女士来了,她赶紧去前台接人,把人带到会议室。
王女士今天带着宝宝一起来。
十个月大的娃儿,粉嫩胖乎,很漂亮,伏在王女士怀中,睡得香甜。
宁稚俯身看着娃儿,食指轻轻地戳了下娃儿奶噗噗的脸颊。
她小声问王女士:“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王女士看着怀里的孩子,红了眼眶:“不会爬,也站不起来,腿脚是软的,没有力气。也不懂得吞咽,给他喂辅食,他就用舌头顶出来......”
她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呜呜直哭。
宁稚喉咙也哽得难受,在一旁坐了下来。
“您上次说,孩子在做康复了,主要是做些什么项目呢?”
“每天早上上医院做针灸,下午去康复中心做康复,他们给孩子按摩,训练孩子爬,咬东西......”
“有没有给孩子做评估,以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说智力肯定是没办法了......尽量让孩子可以站起来,可以吃东西......可即便这样,孩子都需要人终身看护......”
宁稚也红了眼眶。
王女士哭道:“光是这样,每个月都要五六万的费用。萧律师说帮我们争取十万的赔偿,也只够孩子做两个月的康复......我们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给孩子治病,在北京租房子住,如果拿不到合理的赔偿,我们只能带着孩子去死了......呜呜......”
宁稚抽出几张纸巾塞到她手中,忍不住道:“您放心,金诚一定会为您争取最大的权益!”
说话间,会议室门开。
宁稚以为是萧让进来,赶紧起身站到一旁去。
不想进来的却是萧让律师团队里负责国内家事业务的张旭。
宁稚看一眼关上的会议室门,问:“萧律不来吗?”
张旭笑道:“老大把这个案子给我了。”
说着,上前来跟王女士握了下手,并自我介绍。
王女士捏着张旭的名片,不安地看向宁稚:“萧律师不管我的案子了吗?这位张律师看上去好像很年轻......”
宁稚却觉得这个案子交给张旭,比在萧让手里好。
萧让到底是什么心思,不好说。
“张律就是萧律团队的,您的案子一直是萧律在管,您放心。”宁稚安抚王女士。
王女士怔怔点头,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宁稚也坐下来旁听。
张旭的看法和萧让差不多,都认为妇佳医院有王女士丈夫亲笔签下的同意书,分娩过程也符合医疗规范,最重要的是案子的争议点——产钳助产引起产伤造成孩子脑瘫,很难从法律的角度去确认。
“因为这个脑瘫,现在医学界也没有一个绝对的定论——产伤是造成脑瘫的直接原因。所以咱们无法明确产伤和脑瘫之间的因果关系。”
王女士一听,激动道:“可我孕期产检一路绿灯,也不是高龄产妇,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是脑瘫啊?”
这个问题,宁稚和张旭都解释不了。
至今,医学上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疾病。
人类对大脑的认识,也许还不到十分之一。
......
送走王女士,宁稚去找张旭。
“张律,明天下午你们去妇佳医院协商,能让我跟着吗?”
宁稚怜悯王女士和孩子,她不敢确定萧让的心思,毕竟昨晚亲眼看到他和妇佳医院的人吃饭。
可她也不敢再质疑萧让,唯有去旁听,时刻关注案件的走向。
张旭从堆积成山的案卷中抬起头,笑道:“我当然是没问题啊。但问题是你去得着吗?不怕老大找不到人发飙?”
“那我肯定会事先跟他说的嘛。”
张旭以为她要征得萧让的同意,没多想:“行,明天中午2点出发。”
“好嘞。”
临走前,宁稚问张旭要了王女士案的案卷。
她复印了一份带回家。
张晗今晚有课,没过来,宁稚吃完晚餐,开始研究案子。
王女士当时肚子疼了三天两夜才开全十指,可因为宫缩乏力,孩子怎么都生不出来,医院后来决定为她采取产钳助产的方式分娩。
案子的争议点在于——
医院太迟把同意书给到丈夫,导致他根本没时间去看同意书的内容,匆匆就签了字,“同意”医院用产钳把孩子夹出来。如果医院能提前告知需要助产,他们可能会选择其他更安全的助产方式,比如胎吸,或者顺转剖。这样孩子不必被产钳夹出来,也就不会发生产伤,导致脑瘫。
宁稚不知道什么是产钳,上网搜了下。
看清楚那只像大剪刀一样、可以夹住一颗小西瓜的金属器械,宁稚的身体忽然痛了下。
女性的产道那么窄小,这么一个大剪刀一样的金属器械伸进子宫,那得有多痛苦啊?
宁稚不敢深想。
她去搜关于“产钳助产”的视频看,才知道用产钳助产,很依赖医生的手法和运气。
胎儿在视线不可探及的子宫里,产钳伸进去,得保证能稳稳地抱住孩子的大脑两侧,且对医生的手法要求相当之高,因为一旦夹得太过用力,就可能会夹碎孩子的脑袋。
国外就发生过好几起产钳夹过紧,把孩子的脑袋夹碎的分娩事故。
看完这些,宁稚已是一脸惨白。
她从来不知道,生孩子这般凶险。
冷静下来,宁稚开始一页一页翻看案卷。
虽然这个案子的争议点很明确,她也清楚要从哪个角度出发,但她还是想完完整整地了解一遍王女士生产时的细节,也许会有其他发现。
电脑上,产钳助产的科普视频播放完了,循环播放下一个跟分娩有关的视频。
“产妇开全十指后,应当控制在两个小时内将婴儿娩出,否则会有宫内窘迫、窒息的危险......”
宁稚把它当成背景音听着,笔在复印件上把重点圈出来。
......
翌日中午,宁稚跟萧让请了半天假。
她没说自己要跟着张旭去妇佳医院,只说是私事请假。
撒完慌,去洗手间吐了一通才出发。
在车上,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张旭说了下,张旭认为可以一试。
一行人来到妇佳医院,产科主任和律师把他们带到行政楼的会议室。
双方入座,各据会议长桌两侧。
对方律师递过来一份材料,张旭看完,传给宁稚,要她归集起来。
宁稚接过,认真看着。
是那份经过丈夫李先生签字确认的助产同意书。
同意书上写着——
因为产妇宫缩乏力、胎儿持续性枕位,无法自然娩出,需用产钳进行助产分娩。
下面几百字罗列了产钳助产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和不良后果,最严重的是胎儿脑死亡。
“医院在使用产钳助产前,已经明确告知产妇丈夫李先生所有风险,而李先生签字同意,意味着他愿意接受所有风险。医院在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对方律师说道。
张旭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对方。

宁稚委屈巴巴地望着萧让:“萧律,您千万不要放弃这个案子,那些孩子太可怜了!”
萧让伸出手:“手机给我。”
宁稚赶紧递上去。
“我还有事,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萧让再次离开会议室。
门关上,宁稚转身看着张旭和孙晴,怔怔道:“萧律是不是真的要放弃这个案子了?”
张旭收电脑,叹了叹气:“晚点再问问萧律吧。”
众人离开会议室。
宁稚回到工位,回看案子的证据材料,越看越难过。
所有证据都已准备充分,这个案子毫无悬念会胜利,如果萧让在这时候放弃,那些家庭就得换律所。
不说其他律师没有他的水平,就说再折腾一次,很多孩子等不了,比如王女士家,他们马上就要山穷水尽了......
那些被故意制造出来的脑病孩子,无疑都是终身没有自理能力的,如果无法获得相应的赔偿,那些家庭都会被毁了。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宁稚又难过又生气,见萧让回办公室,立刻跟进去。
“您是不是真的要为德健集团放弃妇佳医院的集体诉讼?您不能这么做!”
萧让脱下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在大班椅上入座,严肃地看着宁稚:“我不管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从这一刻开始,不许再提!”
宁稚不想他放弃,急道:“您家在价值连城的四合院!在CBD有大平层!您不缺钱,不要为了钱放弃妇佳医院的案子!这个案子会给您带来更好的社会名气的!”
萧让脸色越发难看,食指抵着桌面,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了——不用你教我做事!”
这一刻,宁稚全都明白了。
她不打算再劝他,冷冷道:“对不起,是我僭越了。我出去做事了。”
萧让的脸色缓和下来:“住得还习惯?”
宁稚咬牙:“不习惯,总是闻到不好的味道。”
萧让蹙眉:“什么味?让物业上去看看是不是有死老鼠。”
宁稚唇角一侧勾了勾,嘲讽道:“不是死老鼠味,是人渣味。”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回到工位,她开始整理妇佳医院一案的所有证据材料,打算到时候交给那些家长,让他们移交给新律师。
忙完后,开始上网找新房子。
她是一刻也无法再在萧让的家里住下去!
律所附近的房子都太贵,宁稚难以承担,和张晗商量后决定合租,俩人在人大和金诚所的中间位置看中一套二居室,约了中介晚上去看房。
萧让一下午都没找她,也没出去,不知在办公室憋什么坏事儿。
宁稚懒得管他,下班时间一到,背了包就钻进电梯间。
迎面遇到从电梯出来的张旭,她还未开口,张旭就开心道:“妇佳医院的案子立案了!”
“啊?这个案子不是得换所吗?怎么就立案了啊?”
“午休的时候,萧律让我赶紧把起诉状写好送到法院,我下午赶紧送过去,当场就立案了!”
宁稚怔道:“我以为他不要这个案子了......”
张旭叹气:“我也是。我们都误会他了。”
宁稚这一刻突然害怕:“我早上为了这事儿骂他人渣。他心里估计气死了,会不会明天就把我辞了啊。”
张旭拍拍她的肩膀:“不会的,萧律不是那种人。”
宁稚转身看着萧让办公室的方向,内心预感不好。
......
宁稚和张晗看完房子出来,天黑了,俩人都饥肠辘辘,去吃烧烤。
“我不喜欢这个房子。”宁稚咬着串签子说,“通风不好,一进去就一股怪味儿,我估计采光也不怎么样。”
“便宜嘛。如果要采光好通风好,价格得贵上两三千块。”
说到这个,俩人都狠狠叹气了。
张晗还是学生,生活费靠父母给,负担不起更贵的房租。
宁稚的工资倒是能负担,但她还得存钱给外婆买墓地,不舍得拿大半工资租房。
“现在想想,我那个小房子有点香了。虽然在五楼,也没电梯,但南北通透、冬暖夏凉,格局还方正。”
张晗点点头:“而且离金诚所也近,你早上能多睡会儿。算了,暂时别折腾了,等将来我工作了,咱俩再合租个好房子!”
“好!”
宁稚吃完烧烤还是回萧让的房子。
早上误会萧让要放弃妇佳医院的案子,内心认为她是人渣,是坚决不想再借住他的房子,后面虽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也取消了对他人渣的认定,但还是得早点搬回去才是。
宁稚祈祷妇佳医院的案子早日开庭,早日结案,这样自己也能早点搬回自己家住。
两个月后,妇佳医院故意伤害一案在当地中级法院开庭。
萧让带张旭出庭,宁稚与孙晴旁听。
萧让换上了黑色律师袍,红色领带,左胸膛处别一枚律师徽章。
他坐在原告席上,平静严肃、有理有据地揭露妇佳医院的所有罪行。
“这些因为被告一故意延长第二产程而出生的婴儿,出生后都有不同程度的窒息、缺氧。他们先是被送入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花上十几万元进行治疗。一年之后,他们无一例外,都被确诊了脑瘫、癫痫、孤独症、智力低下、发育迟缓等等需要终身康复、干预的疾病!”
萧让申请送上一份证据材料,法官允许后,他继续发言:“这些孩子在确诊后,经由被告一成长发育科的引导,前往一家叫做‘英嘉康复中心’的高端康复中心,也就是本案的被告二,进行各种各样昂贵的康复训练!证据材料便是被告二开给原告方的收款收据,以及原告方的转账回单。”
法官神色凝重地翻阅厚厚的证据材料。
这沓收据,是几百个无辜家庭的血泪。
法官看向萧让:“提问原告代理人——这些孩子一天得多少康复费用?”
“回审判长——平均一节课三百余元,不同程度的孩子,每天所需上的课时也有所不同。有的孩子一天上三节课,有的孩子一天上满六节课。”
旁听席小声议论。
“那一天就得一两千啊?一个月不得三五万?”
“父母去卖血也交不起这学费呐!”
“可不是吗?这不是故意要把人逼死吗?”
法官敲法槌,示意现场保持安静。
他看向萧让:“原告代理人可还有什么想补充的?”
“回审判长——原告方认为——被告一与被告二相勾结,故意伤害新生儿,致使新生儿成为脑病患者!我方申请提交双方利益输送的证据材料!”
这份证据材料,便是从税务那边调档过来,清晰、直观、铁证如山!
法官翻阅片刻,脸色越发难看。
“辩护人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被告席除了被告律师,还坐着两个长相相似的中年男人。
他们就是妇佳医院的产科主任和英嘉康复中心的院长。
被告律师回答道:“审判长,由于原告方提交了新证据,我方申请休庭。”
法官批准,宣布一周后再次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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