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黎国,天成三十三年,帝翎华薨,东宫太子翎希继位,改国号昭仁。
昭仁一年,七月七日。
雨下得很大,阻了不少人的行程,也足以抹去一些痕迹。
惊雷阵阵,每一次雷声落地后,秦时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屋子里。在她的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丈夫,刚刚继位不久的新皇,另一个,则是她的亲妹妹,今日刚刚被封为容贵妃!
秦想容一边夸张的大声喊叫着,声音娇媚入骨,就连站在外面的宫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边冲着秦时月得意洋洋的勾起唇角。
嫡女,她秦时月是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她秦想容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两人终于停止了动作,喘着粗气。翎希缓缓站起来,毫不掩饰的走向秦时月,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看清楚了吗?”瓴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脸上表情也很柔和,若非他的手还捏着秦时月的下巴,秦时月几乎要以为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了。
想起从前,秦时月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半分服软的样子,高贵优雅,好像她此刻并非被人百般羞辱。
美人落泪,总是更惹人怜爱,翎希眼睛一眯,正要说什么,一具温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秦想容紧紧贴着瓴希,有些委屈巴巴喊了声,“陛下~”
闻言,瓴希动作一顿,狠狠地甩开秦时月,锁着秦时月的粗壮的铁链也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声音。
“女人!”瓴希暴怒的声音响起来,也顾不得秦想容还在怀里,一脚踢在秦时月身上,“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你还是备受宠爱的秦家嫡女吗?你以为以后我还要仰仗着秦家才能活下去吗?朕是皇上,这天下,都是朕的!全部都是!”
见秦时月依旧不理他,瓴希越发的不满,脸上的笑开始变得有些狰狞,再次捏住秦时月的下巴,“女人,你看着我啊,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又是这样,这女人又是这幅表情!她这个样子,让他恨不得撕碎了她的这张脸!
他瓴希是卑微的宫女所出的庶子又怎样?容儿是秦家最不受待见的庶女又怎样?她秦时月是秦家人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嫡女又怎样?
秦陌死了,她秦时月就什么都不是,只配做他脚下的烂泥!
她凭什么这么骄傲!
听到这个,秦时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个曾经说会宠她一辈子的男人,以及那个乖巧懂事胆小柔弱的庶妹,看着这两个满脸得意的人,神色复杂。
不过最后,所有的复杂的感情,都化作一声轻蔑的笑,在雷电的衬托下,格外的刺眼。
这世间,无人懂她!她,也不懂这世间!
又想到已经枉死的爹娘,秦时月的笑容越发的讽刺,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眼前一si不挂的一男一女!
她秦时月之前的二十年都是骄傲的,她当然有骄傲的理由啊。
因为她生来就被人宠着,生来就是富贵的。她的礼仪,她的琴棋书画,都曾和朝中几位公主是同一位师傅教的。
可是现在呢,她败了,一败涂地!
她的爹娘,蒙冤而死!她的兄长,杳无音信!她的丈夫,反咬一口!她的庶妹,包藏祸心!
从前,她好像拥有所有,现在,一夜之间,就变得一无所有了。
瓴希那根原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再次被刺激到了,越发的暴怒,一把扯住秦时月的头发,咆哮道,“笑,你有什么好笑的!
想知道你爹娘,我的好岳父岳母是如何死了的吗,想知道你的好兄长在哪里吗?哈哈,为什么你还能笑出来呢?”
秦时月脸色突然惨白一片,可能是疼的,但更多的,是因为翎希的话。
爹娘和哥哥的事……秦时月想到一个可能,那抹嘲讽的笑也消失在脸庞,原本美丽的大眼死死盯着翎希,“是你?”
原来,原来如此!
“是,是我,又怎样?”瓴希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甚至又带了些得意洋洋,松开秦时月的头发,轻佻的勾起秦时月的下巴,强迫秦时月看着他,晃了晃某处,“你若是能够取悦我,我便考虑放过你,如何?”
他也不是不能放过秦时月!毕竟,秦时月生的貌美,也是个上得厅堂的,某些场面也不会给他丢脸。
只不过他最为在乎的,是秦时月作为一个妻子,对他这位丈夫的态度!
一个从不肯在床笫之间讨好丈夫的女人,他,并不喜!
瓴希咬重了“取悦”二字,偎在他身边的秦想容神色一僵,涂了蔻丹的长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瓴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秦时月却看到了。
别开头不看瓴希的脸,秦时月脸上再次露出让他厌恶的嘲讽的笑,“你,也不过如此!”
从前,她是羞于这样,现在,则是耻于这样!
对于秦时月的回答,瓴希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也没有刚才的怒火,只是捞过身侧的秦想容,道,“容儿,来,给她瞧瞧,我的容儿有多好!”
秦想容此刻完全不觉得这是在秦时月面前炫耀了,凭什么,秦时月永远都是这样子骄傲,而她……却永远都在讨好别人,不择手段!
“陛下,臣妾……好羞人!”秦想容故作害羞的想要推脱,被秦时月这样看着,让她总是有种跳梁小丑的感觉。
秦时月唇角勾起冷冷的笑,眼底的恨意浓得化不开,看得人头皮发麻,牙齿渐渐用力,一股血腥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瓴希,我这一世,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也……爱上你!只可惜,我的情,你一刻也没有懂过。
从此,生不相见,死不往来!免得脏了我的轮回路!
爹,娘,哥哥,月儿错了,等到了阴曹地府,再给你们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