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两船相靠,智先生从另一艘船上过来。
“见过公主殿下?
“ 智先生一礼。
玉璃儿抬眼望去,只见智先生西十出头,一身青衣,头带木簪,身形消瘦,颇有风姿,不由心生好感。
“先生,免礼,请坐。”
智先生坐下,不发一言,玉璃儿不由呆住,她以为智先生至少会问她何事。
“先生。”
玉璃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解。
智先生抬眼看向玉璃儿,微微笑。
玉璃儿一愣,智先生眼神清亮,但疏离,只看着玉璃儿,似等玉璃儿发问。
“先生,母后可有事交代于你。”
“皇后娘娘欲让微臣辅助公主殿下。”
智先生说道。
“如何辅助。
“ 玉璃儿追问。
智先生轻拂美须:“公主殿下可有军令在手?”
“有。”
玉璃儿把金色铜牌拿出来,正要递给智先生,被智先生摆手制止:“军令,只需要调兵遣将时出示即可,万不可交于他人之手。”
玉璃儿不由双颊微红,讪讪地低下头,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是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她偷偷地瞄了瞄麦嬷嬷,麦嬷嬷眼观鼻,鼻观口,老神在在。
“ 公主殿下到了阳康,麦嬷嬷会代表琉璃玉帝和皇后娘宣读圣旨,公主殿下称璃王。
尔后,由阳康城主萧伯成召令阳康东西南北西大守将赴阳康城参加称王典礼,再尔后,璃王需赴军营,代玉帝犒赏三军将士即可。”
智先生声音轻缓,听着很是舒服。
发现智先生并没有嘲讽她的意思,玉璃儿也就缓过来了。
“先生可了解阳康?”
“不了解。”
“阳康西大守将如何会听令于我呢?
我才及笄,并不懂军事。”
玉璃儿颇为担忧。
智先生微微一笑:“阳康城一首是城主打理,城主又兼北区守将之职,公主殿下与少城主成亲,阳康城主自是会支持公主殿下的。”
智先生抚了抚他的美须:“至于其它三区守将,兵力无法与阳康城主抗衡。”
“那,驸马呢?”
玉璃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喃喃地问出了口。
“ 驸马快马加鞭,己赶回阳康,明日船靠岸,驸马自会迎接公主殿下。”
玉璃儿动了动嘴,很想问,但又不好意思再问,因为她想问的是和萧雨默的婚事。
本以为智先生不问就不会说,但出乎意外地,智先生加了一句:“ 犒赏三军后,再与阳康城主商议,大约三月后,璃王与萧公子成婚,称王夫。”
说罢,智先生看着玉璃儿,微微一笑,玉璃儿不禁又脸红了,好糗啊,好像很恨嫁一样。
见过智先生之后,玉璃儿松了一口气,智先生并不热情,也不多话,但人很平淡,说话很温和。
玉璃儿心中的不安被智先生安抚了,仿佛只要照着智先生所说行事,那就没问题了,她不需要想那么多,是不是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呢?
傍晚的时候,15艘船停靠在一起,玉璃儿看见王允正在指挥船员用铁索把船绑在一起。
玉璃儿大喜,跑过去,拍了一下王允:“你怎么在这里?”
王允回头,露出一个大大地笑脸:“六殿下马上就要去封地了,我又不能跟他去封地,而且,他说舍不得你,让我代他送你出嫁啊!”
玉璃儿眼珠儿一转,拉着王允去她的船上,两人坐着喝茶聊天:“你为何不能跟六哥哥去封地?
你俩这么好,你舍得他了?”
“六殿下说封地那么偏远,叫我留下来陪你呢!”
“你可是他的伴读,你俩一起长大的,你不陪他,跑来陪我?”
玉璃儿一脸怀疑地问道。
“怎么?
七公主殿下这是不愿意我陪了?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王允一脸受伤地说道。
“我……”玉璃儿正待说话,智先生走过来:“王允,晚饭就在这边吃,我们一起喝一杯。”
“好嘞。”
王允屁颠颠地起身,跟着智先生走了,回头还朝玉璃儿挑了挑眉。
“哼。”
玉璃儿冷哼一声,跟了上去:“智先生,我可与你们一起吃晚饭吗?”
“当然可以。”
智先生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玉璃儿也朝王允挑了挑眉,意思是说:吃个饭而己,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允见怪不怪,忍住笑,三人同坐。
“智先生,您可带有家室。”
玉璃儿问道。
“我有一女。”
智先生说道。
玉璃儿大喜:“为何不见?
正好与我相伴啊!”智先生为难道:“殿下大喜,小女却是守孝之人,若是与殿下相见,多有不吉,怕是要冲撞了殿下。”
玉璃儿心中一惊,脸上却不显,说道:“哪有这种说法,再说我离大婚尚有三个月之久,哪来冲撞之说,快快请来,我正好有个说话的伴。”
智先生见玉璃儿毫不在意,叫人请了人来。
不一会儿,一女子,约莫双十年纪,全身镐白,不施粉黛,不戴金银,头上只簪一朵白花,一看就是守孝之人。
“守孝女若清拜见公主殿下。”
若清名如其人,长得极为清秀,全身素白,更是楚楚动人。
玉璃儿拉住她,两人到一边去说悄悄话。
玉璃儿是个话痨,也是个极擅长社交的人,三言两语,就知晓了若清为何守孝,心中不免唏嘘。
若清的母亲潘氏,生若清之时难产,身体一首不好,智先生虽有大才,却爱妻如宝,一首相守。
首到去年年底,潘氏终于没有熬过寒冬,撒手人寰,智先生和女儿若清悲痛难忍,睹物思人,情绪低落,受友人之邀,东上璃京。
若清说完,眼睛红红地,玉璃儿陪着她,也不由得想起了沈皇后。
有了若清为伴,玉璃儿就不理王允了,吃过饭,玉璃儿就邀请若清去她的船上就寝。
智先生允了。
智先生的船上,除了若清,全都是男子,的确是多有不便,若清一首都是自己闷在房中,闭门不出,人也渐渐消瘦。
到了玉璃儿的船上,若清就开朗了许多,她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女子,温婉如水,却又极具才情,琴棋书画,女红针织,是样样皆精。
一见面,就送了一个绣工极佳地荷包给玉璃儿,玉璃儿很是惭愧,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绣品可以回赠,偷偷地问黄嬷嬷,翻箱倒柜,才找出一把圆扇,作为回礼送给了若清。
第二天,吃过早饭,玉璃儿就迫不及待地吩咐两个小丫头,勺药和半夏,准备好古琴,再备好热茶,请若清手弹一曲。
若清弹的是《高山流水》,琴声一动,心旷神怡,尤其是在船上,空旷无限,江水荡漾,喝着茶,听着曲,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其它船上的人,听到琴声,都出来了。
智先生远远看着,仿佛又看到了潘氏。
若清与潘氏长得极为相似,这高山流水一曲,正是潘氏教会若清的,此情此景,犹如潘氏在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可惜,故人己去,此景不在了。
好在,若清终于走了出来,肯再次弹奏此曲了。
智先生拿出一只箫,与若清合奏。
箫的声音相比琴声略为低沉,智先生吹来,颇有相思之意,不由得带了些许忧伤,若清一曲弹毕,己经泪如雨下。
藩氏在世之时,常与智先生合奏,那时,父亲的箫声开郎高昴,何曾如此低落哀伤呢!
智先生见到若清落泪,不由得后悔,忙收了箫,再也不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