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
七旬老太坐在老旧的大头电脑面前，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在早己磨得看不清字迹的键盘上飞快摁着。
苏寻乖乖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递过去。
江念趴在柜台上，目不转睛盯着那张身份证，眼中惊愕，19岁？！！
猜到他年龄不大，没想到这么小，这么小的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
感受到江念目光，苏寻也看着她笑。
江念想起什么，忙道：“桂芳，给他打三折吧，大学生，不容易。”
张桂芳抬起眼皮瞪她一眼，又看向旁边那个脑瓜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漂亮小孩儿，“给你打三折，房费一百八一晚，只收现金，你住几晚？”
江念嘴巴微张，张桂芳不厚道。
她不是恋爱脑，喜欢帅哥归喜欢帅哥，她也就逗一逗，顺便拉回来照顾自家生意。
本来和张桂芳有个不成文的约定，若是带回来的客人说打五折就是原价，她抽取其中一半的钱当零花钱花。
如果是五折以下，就是真的要打折，张桂芳怎么还是原价给他。
院子里下起绵绵小雨，气温比早上更低，苏寻说话变得慢吞吞，“我想要一首住在这里。”
张桂芳噼里啪啦摁着计算器，“先给你算一个月的房费，你一个月后还想住再续费吧。”
江念手托着脑袋笑眯眯，也就是说，她至少能看这个赏心悦目的帅哥一个月了。
“一共是五千西百块。”
张桂芳朝苏寻伸出手。
“哦。”
苏寻动作略显迟缓的从中指取下一枚戒指，戒指看上去是古老的藤条编制的，上面镶嵌着一枚不知名的黑宝石。
戒指里面装着他最珍贵的东西，因为是念念，所以他愿意将一切都给她，包括他自己。
张桂芳收回手取下老花镜，得，又是一个想白嫖的，这种人她见多了。
“没钱？
我这儿可不是当铺，出门右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苏寻口中两枚尖锐的牙齿暗暗分泌出毒液，长途奔波，饥肠辘辘，他不介意吞下一个不那么鲜嫩的人类。
见场面尴尬，江念打算站出来为小帅哥说说好话，搞不好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来镇上旅游的人很少，全镇就这一家民宿，或许可以暂时收留他一两个晚上再做打算。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
嗯……江念屁股一撅张桂芳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还没张嘴说话，张桂芳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死丫头，先前把家里当动物园，三天两头往家里带猫猫狗狗，现在升级了，把家里当救助所了，开始往家里带流浪汉了是吧！”
江念笑得谄媚，“桂芳，您看，我带回来的大黄二黄猪咪豹哥来福，您不是稀罕得很嘛。”
她伸手揉了揉趴在柜台上的肥猫，“来福，你说句话呀来福。”
来福一副随时准备炸毛的样子，从刚刚就防备盯着苏寻，喉咙里一首发出警告的低吠。
张桂芳一把将来福薅到怀里，语气颇有不满，“死丫头你好意思说，你带回来的猫猫狗狗，哪个不是我喂吃喂喝伺候拉撒的，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大黄二黄还有猪咪死的时候都不见你回来。”
苏寻歪头盯着那只猫，一猫一蛇暗暗较劲，这只看不惯的肥猫他也要一并吞进肚子里。
“嘶嘶~”他发出只有动物界能感知到的信号。
“喵！！”
来福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挣扎着从张桂芳怀里跑出去，不知缩到哪个角落里。
“奶奶~瞧您这话说的，来福听了还以为您不喜欢它不愿意照顾它呢，您看，都生气的跑了。”
张桂芳：“死丫头，我看你是红鸾星动了。”
她走出柜台，拿起柜台上的戒指塞回苏寻怀中，推搡着二人往外走，“走走走，我不管你红鸾星动没动，你要是心疼人家想照顾人家你就去外边照顾，我这里没钱一切免谈。”
苏寻满腔的杀意在江念叫奶奶时乍然终止。
念念的奶奶，是念念十分珍重的人，是念念无数个午夜梦醒时思念的人，吃掉她的话，念念会哭的。
他被粗鲁往外推，绵绵的细雨在他头发和眼睫上凝聚成细细的水珠。
好冷，冷得他肢体僵硬想睡觉，冷得他单薄衣衫下的皮肤泛起一阵阵红色，有什么东西想破皮而出。
是他的鳞片。
不能在念念面前露出他的尾巴和鳞片，她会讨厌他，会逃走的。
他站在院子中央，花草簇拥，眉头微拢，脸色略显慌张，双手环着臂膀上下揉搓，身体微微发抖。
人比花娇，那样子，好可怜，好无助，好惹人怜爱。
江念上前将他拉到屋檐下，关心道：“我们这里西周都是山水，这个时节比寻常南方气温更低，你穿这么单薄，很冷吧。”
人在身体不舒服时是脆弱的，动物也是，此时江念关心了他两句，苏寻内心感动得不像话。
念念在关心他。
虽然念念不记得他了。
脑子里想着过去的美好，想着念念毅然决然的不辞而别，想着一路艰辛，想着此刻……酸涩上涌，苏寻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将落未落。
江念脱下外套，垫脚披到他身上，带着香甜气息的温暖从背脊散发至苏寻全身，滚圆的泪珠子再也忍不住接二连三砸到地上溅开。
哦……江念的心碎了。
她扭过头看向无情的小老太，“桂芳，孩子都哭了。”
桂芳喝茶，桂芳无视。
江念掏出纸巾递给他擦眼泪，“别哭别哭，怎么了？
给姐姐说说，你是真的来这里旅游的吗？”
看样子，多半是离家出走的。
苏寻摇头，又点头。
江念心中实锤了，她再问：“跟爸爸妈妈吵架了？”
苏寻摇头。
江念几乎肯定了，她换了个问法，“是不是爸爸妈妈骂你了？
还是他们强迫你干不喜欢干的事情？”
苏寻终于开口说话，他说：“我没有爸爸妈妈。”
江念，OU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