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拿出干燥的衣物,三下五除二换上,转身出了房间,直奔灶房。
她刚落了水,现在好像没事,但就怕后面还得病一场,得赶紧煮碗姜汤喝。
生火倒是难不倒她,前世她就是农村出来的,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顺利毕业,却……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既然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活够本儿才行!
一碗姜汤下肚,田甜空空的胃和身子都暖了起来。
她开始煮早饭。
张家不算富裕,但也不是揭不开锅,家里有五只老母鸡,每天都能捡几个鸡蛋。
现在二弟妹徐玉芬大着肚子,刘婆子每天都要田甜给她煮一个鸡蛋,好让她再给张家添个大胖小子。
徐玉芬其实已经生了一个小子,嫁进来三个月便怀上了,刘婆子乐得直夸她好生养,有福气。
田甜和徐玉芬,是同一年嫁进张家的,只不过一个是年初,一个是年尾。
田甜便是年初的那一个。
她十五岁便嫁进了张家,今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却一个崽儿都没下。
那刘婆子前两年对她还算客气,到第三年开始,只恨不得给她肚子上戳个洞,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凭什么只怪到她头上?
她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再摸摸毫无肉感的脸,心生不忿:
自己这身子,都瘦的脱相了,不吃点好的补补怎么行?
见水开了,她将淘好的糙米下锅,又从橱里拿出来两个鸡蛋,洗干净扔进去。
很快,灶房里便粥香四溢。
田甜将自己的那个鸡蛋捞出来,过了凉水,三两下剥了壳,就往嘴边送去。
“呕……呕……”
闻到这鸡蛋味儿,田甜突然干呕起来。
这身子已经弱成这样,吃不得好的了吗?
她捏着鼻子又试了一下,好像好些了,然后连忙将鸡蛋塞进口中,又舀了点水,囫囵咽下。
刚将鸡蛋壳扔进灶膛里烧了,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娘,今儿早饭还没好嘛?你的乖孙儿都饿的直踢我了。”
接着又传来刘婆子的声音:“哎哟,玉芬,娘的好儿媳,你怎么出来了。这早晨天还凉着,你快进屋里去,娘去给你把早饭端来!”
“那你快点儿啊!”
“嗳。”
刘婆子风风火火地进到灶房,“老大媳妇,你饭到底煮好了没有?煮个早饭也这么磨磨唧唧,你有什么用?”
“已经煮好了。”田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淡道。
刘婆子狐疑地看了田甜一眼,这小蹄子今天语气怎么有点不一样?
老二媳妇还等着早饭,刘婆子挤开田甜,将锅里剩下的那个鸡蛋捞出来,剥好放在碗下,又盛满粥,放上咸菜端了出去。
“明远,明志,明学!吃饭了!”
张明志便是那得宠儿媳徐玉芬的丈夫,和张明远一样,平日就帮家里干活,有时去城里做点短工补贴家用。
如今已接近三月,地里农活开始多起来,所以两兄弟都在家。
而那张明学,今年十四岁,在村里的学堂念书。
刘婆子一心想着小儿子能念点书,不求考功名,能去城里谋个差事也好。
可惜这张明学一点也不好学,在村里的学堂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日和村里的半大孩子混在一起,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刘婆子还有一个女儿,排行老三,前年嫁出去了。
张明远的爹,在田甜嫁过来第二年得病死了。他在世的时候管着刘婆子,对田甜和徐玉芬还算公平。后来只留下刘婆子一个人当家,这一碗水,就越端越偏了。
田甜把饭盛进大盆里,又拿了咸菜,端进正屋。
家里的几人听得张婆子的吆喝,都起身坐在饭桌前等着开饭。
田甜扫了一眼,跟记忆里的众人一一对上号。
她不得不感叹,虽然她那丈夫没什么良心,但皮囊确是比其他人略好一筹。身形挺拔,五官端正,尤其是眼睛,格外有神,与公公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再看其他两人,无一不是继承了刘张婆子的那对三角眼。
可惜,眼睛长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瞎?
田甜给自己盛了饭刚扒了两口,却发现她的丈夫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竟然在等着她给他盛饭?
大哥,你真当你老婆是伺候你的仆人啊?
田甜装作没看见,继续扒饭,忽地听见从灶房那边传来刘婆子的喊声。
“是哪个天杀的偷了老娘的鸡蛋?”
接着就看见刘婆子怒气冲冲地跑进屋。
“老大媳妇,是不是你?”
田甜暗叫不好,这刘张婆子怎么这么火眼金睛,那一篮子鸡蛋,她就多拿了一个就被发现了。
她回忆着原主的样子,唯唯诺诺地回道:“娘,我没有。”
“还说没有?”刘婆子手都快戳到田甜脸上了,“平时就你一个人经常进出灶房,那鸡蛋除了给老二媳妇补身子,每一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等到月底赶集换了钱去。”
“这个家里,除了你,还能是谁?”
“啪!”
最后一句话说完,刘婆子狠狠地甩了田甜一巴掌。
一巴掌还不解气,刘婆子又扬起手。
但这次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抓住,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
“你!反了你了!”刘张婆子大声撒起泼来,“明远,你快看,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儿!都敢对你娘动手了!”
田甜左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被人扇过耳光。
如今却因为一个鸡蛋,被这老婆子打了!
在这个家里,鸡蛋人人都可以吃,只有她田甜不可以,明明那些鸡,每天也都是她喂的。
实在是欺人太甚!
“田甜,你要干什么?快放开娘!”张明远等了半天没等到田甜给他盛饭,却等来了她对他娘动手。
他站起身来抓住田甜的手腕便把她甩向一边。
田甜哪里抵得过男人的气力,踉跄了几下跌坐在地上。
她心里猛地一痛,眼里酸的就要掉下泪来。但她知道这应该是原主的情绪,而不是她的。
呵,田甜,这就是你一心为之着想的丈夫?
值得吗?
田甜忍住泪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眼神冷冷地扫过众人,见他们脸上丝毫没有对她的关心,只有对她偷吃鸡蛋和反抗婆母的指责。
“没错,是我吃的。”
“你!竟然真的是你!我打死你个小娼妇,自己不会下蛋,却会偷蛋吃!”
刘婆子喊着就要扑上来扭打田甜。
“我要和离。”
田甜平静的一句话却将众人震在了原地,刘婆子举着的手就这么定在空中。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明远哥,听说田妹妹落水了?”